第29章 【子謙手稿NO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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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子謙手稿NO29】
岑勉入了曉風書院，才知道與三公主擦肩而過，唐月茹剛剛進宮去了。
岑勉邊整理東西，邊無奈嘆氣——早知道剛才不著這份急了，在宮裏等著多好，所以說，有時候緣分這種事情，說不準。
“岑勉。”
門外，有人叫了他一聲。
岑勉回頭，就見一個錦衣華服的年輕人跑了進來，身材挺拔精神爽利，樣貌也俊朗，和皇上有幾分相似……
“六皇子。”岑勉站起身行禮。
“哎呀，客氣什麽，叫我星治。”唐星治拍了拍他肩膀，“我帶你參觀書院？”
岑勉笑著點了點頭，將心中那份淡淡遺憾拋諸腦後，和岑勉逛書院去了。
曉風書院經過一場大火，好些樹都熏黑了，房舍倒是重新建造過，不過還是可以看見不少焦木。
岑勉驚詫，“失火過？”
唐星治一攤手，“這麽大的事你都沒聽過？”
岑勉搖頭。
唐星治於是跟他八卦了之前那件驚動整個皇城的大八卦。
聽完茍青尋仇白曉風，後來意外死亡全過程之後，岑勉倒是楞了。
“是不是覺得那書生想不開嘞？”唐星治抱著胳膊問他。
“嗯……”岑勉若有所思點了點頭，“茍青的確是有些可惜，但……”
“但什麽？”唐星治笑問，“是不是想八卦白夫子和姚惜希的事情？”
岑勉搖搖頭，“我是想不通，為什麽從頭到尾，挨罵的只有索羅定呢？他沒幹什麽壞事，相反的，聽你說他的言行，這人又聰明又風趣，怎麽皇城甚至皇城以外，關於他的傳言都如此不好？”
“呃……”唐星治眨眨眼，摸著下巴——這可是絕世難題，只有天曉得吧，估計是因為索羅定長了一張不怎麽討喜的臉？又或者因為脾氣臭？
“話說回來，月茹姐姐，為白夫子真是盡心盡力啊。”岑勉又感嘆了一句，“真是難得。”
唐星治覺得岑勉實在是個老實人，一搭他肩膀，“只可惜啊，佳人心思用盡，白夫子就是雷打不動。不過也是的，是我我也不選她……”
“為什麽？”岑勉似乎覺得不能理解，“她有哪裏不好？”
“就是沒有地方不好！”唐星治大搖其頭，“男人麽，哪個不想女人小鳥依人那麽對他，找個比自己還能幹的女人，被她笑的……也難怪三皇姐這麽中意白夫子了，你看看皇城上下所有的男人加起來，論相貌哪個配得上她？論才智哪個配得上她？論身份地位誰敢高攀她？另外，年齡也稍微大了點點，不尷不尬的。”
岑勉聽到，有些不悅，“那是那些男人沒眼光，也不是他們不要，是他們要不起，配不上！”
唐星治楞了，轉臉看岑勉，見他氣哼哼的臉色也不好看。
唐星治雖然跟岑勉很久不見了，但這位堂兄他小時候處過，脾氣好得跟只羊咩似的，很少見他跟人急眼，小時候更安靜，總是拉著三皇姐的手走來走去，都不跟其他皇子皇孫玩。當時大家都笑話他沒出息，也難怪月嫣不喜歡他……等下……拉著三皇姐的手？
唐星治湊過去，仔細盯著岑勉看了起來。
“幹……幹嘛？”岑勉有些不自在。
“哦！”唐星治一拍手，“我明白了，你小子暗戀我三皇姐……唔。”
唐星治話沒說完，岑勉一把捂住他嘴，緊張兮兮四外看。
唐星治睜大眼睛看他——這麽緊張，莫非真的？！
岑勉訕訕放下手，瞧了唐星治一眼，小聲叮囑，“你別亂說啊。”
“呃……”唐星治楞了片刻之後，拍拍岑勉，“你不應該叫我別亂說，我能告訴誰去，你應該叫他不要亂說。”說完，一指假山後邊。
岑勉一驚，回頭望。
就見子謙從假山後邊探出頭來，捧著一疊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往門口溜達，“我路過……”
說完，人已經跑沒影了。
岑勉急，“這怎麽回事……”
唐星治也哭笑不得，“這書院就這樣，不過放心吧，暗戀皇姐的人太多了，你這也不算多大的八卦，子謙夫子應該不會寫到每日的手稿裏的，不過麽……”
“不過什麽？”岑勉緊張。
“要是你和白夫子坳手瓜搶起來，那就大八卦了，到時候肯定傳得街知巷聞！”唐星治說著，一搭岑勉的肩膀，“不過你放心，我支持你！”
“嗯嗯，我們也比較支持你。”
岑勉一楞，回頭看，不知道什麽時候，胡開、葛範、石明亮他們三個從另一塊太湖石後邊鉆了出來。
岑勉望天，這書院的人怎麽聽墻角聽成這樣。
“還有沒有人啊？”岑勉在院子裏轉了一圈，發現沒別人了，松了口氣。
唐星治本來是被唐月嫣磨得實在沒辦法了，來給她探探岑勉的口風，沒想到這位小王爺對他妹妹一點興趣都沒有，非要挑戰高難度，還是皇城至高的唐月茹三公主，這……有沒有好結果暫且不論，有好戲看了倒是絕對。
打發走了那三個聽閑話的閑人，唐星治帶著岑勉繼續逛園子。
在經過索羅定的院子門口時，岑勉說進去打個招呼。
唐星治看著心不甘情不願的，不過還是跟著他進去了。
院子中間，俊俊被一只飛來飛去的蝴蝶吸引，追來追去的，似乎要跟蝴蝶玩兒。
那蝴蝶只是戲耍它一般，每次落在俊俊鼻子上，然後飛起來，俊俊就屁顛顛跟著它在院子裏轉圈，似乎是等它飛累了，好借個鼻子給它歇歇腿兒。
索羅定房裏的大門開著，此時的情景有些出乎岑勉的預料。
就見白曉月一手拿著書，一手背著握著戒尺，正圍著桌子踱步呢。
索羅定抓著筆趴在桌邊，倒是還挺認真在寫東西，就是抓筆的姿勢有些怪，不過看著神情還挺專註的。
曉月走兩步，湊過去看一眼，滿意點點頭，接著踱步。
此時斜陽正好，金色的餘暉鋪了半個院子，從開著的窗戶漏進去了些，灑在索羅定的背和側臉，勾出一個光亮的輪廓。他銹紅色的頭發，在光照下變成了火紅色，仿佛是能透過光去。
曉月膚色白，又喜歡穿一身白，長長的眼睫毛忽閃下，好像帶著光斑。
岑勉忽然覺得這兩人挺般配的，索羅定的樣貌完全不如傳說中的那麽可憎，與剛才率領千軍萬馬時的霸道不同，此時寫一會兒，咬一下筆桿的樣子，一點不兇惡。
唐星治扁了扁嘴，似乎心情也不好，扯了扯岑勉，那意思——別打攪別人念書了，走吧。
岑勉很識趣地跟他一起出門，去參觀他們每天上課的海棠齋。
兩人走了，曉月望著門口，自言自語，“岑勉和唐星治處的不錯啊。”
“岑勉那小子性格不錯，跟只兔子似的，應該是個人都能跟他處的不錯。”索羅定叼著筆桿交卷子，“寫好啦。”
曉月收了卷子，索羅定“噌”一聲竄了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坐得腰酸背痛的。”
曉月看了看卷子，今天是讓索羅定默出師表，曉月也算因材施教，這人吧，對什麽兵書戰史感興趣，文人騷客的東西他不喜歡。一說到出師表，他竟然會背，曉月想給他講講出師表的意思，沒想到索羅定還笑話她女孩兒沒見識，反過來跟她說半天，別說，還挺有些獨到見解的。
曉月算是掌握竅門了，以後叫索羅定看書就看兵書或者戰史，他應該能定下心來的。
“噓。”
曉月本想問索羅定想吃點心不？一會兒晚宴要很晚才能吃呢，而且可能吃不飽，給他煮碗面吧？可是還沒開口，索羅定輕輕“噓”了一聲，對著院子努努嘴。
曉月望過去，就見俊俊趴在石桌邊，鼻尖上，那只蝴蝶總算是停下來了，趴在它鼻尖不動了，大概飛累了吧。俊俊傻呵呵地對著眼，看那蝴蝶，還一個勁搖尾巴。
曉月捂著嘴忍笑，索羅定蹲在門檻上看俊俊。
岑勉參觀完海棠齋回屋，經過索羅定院門口往裏望了眼，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
掌燈的時候，眾人都換了一身體面的衣服，進宮。
唐星治唐月嫣他們幾個都率先進宮了，白曉風最近一直在幫皇後翻譯梵文，岑勉找他爹去了，所以就剩下索羅定和白曉月，帶著邊走邊寫的程子謙一起溜達進宮。
索羅定打著哈欠抓了抓頭，被曉月一戒尺拍住肩膀。
索羅定驚駭地揉著肩膀看她，“你進宮帶著戒尺幹嘛？小心人當你刺王殺駕抓起來？”
曉月斜了他一眼，“今天皇宮晚宴是最講究禮儀的，你可不準失禮，不然我這個夫子也跟著你失禮。
索羅定嘴角抽了抽，“那我先去吃碗面，待會兒大不了不吃了……”
曉月拽住不讓，讓他老實點走路。
程子謙跟在兩人身後，“今天應該沒人管老索的，對了，據說還請了賴大廚進宮掌勺，有好吃的是肯定的。”
“是麽？”索羅定立刻精神了起來。
“不過吃歸吃，別忘了看好戲！”程子謙壞壞一笑，“今晚絕對精彩！”
曉月好奇，“精彩什麽啊？”
“嘖。”子謙翻了翻稿子，“第一手的猛料！”
曉月立刻湊過去聽。
“皇上之前不是說，想將唐月嫣許配給岑勉麽？”程子謙問。
“有這個傳聞哦，我也聽過。”曉月點點頭。
“不過據我親耳所聞親眼所見，原來岑勉這麽多年一直暗戀三公主唐月茹。”子謙一挑眉，“今天下午他和六皇子差不多都說明了，錯不了。”
曉月驚訝，“原來他喜歡月茹姐姐啊……可是他們歲數不一樣喔，月茹姐姐比他大！”
“那又怎麽樣？”程子謙一笑，“岑勉喜歡唐月茹喜歡得那是死心塌地！而且據我觀察，這岑勉別看挺老實，應該是個死心眼！讓他放棄三公主選七公主，有難度。”
曉月想了半天，“咦？那他不是很討厭我哥？”
“目測是這樣。”程子謙點頭。
“你管人暗戀誰。”索羅定覺得沒意思，“那幫才子佳人每天的正經事除了念書寫字不就是那麽點你喜歡我我喜歡你的破事兒麽，有什麽戲可看？再說唐月茹和白曉風本來也沒什麽，我看岑勉挺踏實條件也不錯，比白曉風靠譜……嘶。”
索羅定話剛說完就被白曉月扭了一把，有些委屈地看白曉月，“你最近手勁貌似大了點。”
“練出來的。”曉月哼哼了一聲，心說膽子偏大，敢說大哥壞話。
“你倆聽八卦專心點。”程子謙招招手，“今晚重頭戲是看三公主隨機應變，還有麗妃和皇後角力，說不定王貴妃和皇上也會摻一腳，嘖。”
索羅定和白曉月沒聽懂，納悶地看著程子謙。
“你倆木魚腦袋！”子謙望天，“唐星治既然知道了，必定會告訴唐月嫣，七公主還不趕緊告訴麗妃求救啊？！”
索羅定聽後皺了皺眉頭，“你的意思是……麗妃會趁機把唐月茹許配給岑勉？”
“對哦，月茹姐姐肯定不肯的。”曉月皺眉，“但是大哥應該不會阻止吧，哎呀他們兩個磨蹭死了。”
“事情遠沒那麽簡單！”程子謙擺了擺手，“其實不是我說，白曉風的確什麽都挺好，但是無心做官，做一輩子才子也不會去做宰相，就算做宰相又如何？岑萬峰可是藩王！有地有人有兵馬，就岑勉一個兒子！”
“那又怎樣啊，月茹姐姐喜歡的是我哥這個人。”曉月不讚成，怎麽說岑勉老實巴交相貌平平，跟普通人比較是不錯的，但是條件跟她哥哥比差太遠。
“麗妃寵愛月嫣，不想她淪為今後唐星治爭權奪利的籌碼，所以主張她和白曉風湊一對……若說女兒家幸福，當然跟白曉風好了，每天單看臉就飽了，再躺一張床上睡，嘖嘖，什麽公主都不做了。”
曉月皺眉瞪他，“少說那麽惡心。”
程子謙笑瞇瞇，“惡心啥啊？你不想每天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那誰麽？”
曉月耳朵一紅，留神看了身邊索羅定一眼，索羅定好奇問程子謙，“誰啊？”
“去。”曉月趕他，趕忙催促程子謙，“接著說。““可皇後娘娘不這麽想啊！”程子謙抱著胳膊一笑，“我敢說這次皇上有讓月嫣和岑勉接親的想法，有一半是皇後娘娘攛掇的，這門親事，對唐星治日後登基簡直有百利無一害。到時候他一當皇帝，西南藩王是他妹夫，等於有了可靠的後盾。”
曉月皺眉，“怎麽這樣，月嫣不喜歡岑勉喜歡我哥麽。”
“幹脆啊，讓你哥兩個都娶了，省很多麻煩。”索羅定笑呵呵，“白曉風幹脆娶三百六十五個，一年一輪，那些姑娘們也不用整天在門口喪叫了。”
曉月斜著眼睛抓著戒尺瞄他，索羅定乖乖閉嘴。
“麗妃再兇也不敢跟皇後娘娘犟的。”曉月有些替唐月嫣擔心，“月嫣要是被逼婚，以她性格一定鬧起來，岑勉再來個抗婚……的確熱鬧了。”
“岑勉是皇後娘娘最中意的駙馬候選人第二號。”程子謙點點頭，“今天這場晚宴絕對不容錯過！”
“你說岑勉條件好過我哥，可是他又只是駙馬候選人第二號……”曉月不明白了，“那第一號是誰啊？”
程子謙笑了，伸手一指一旁摔著大袖走路帶風的索羅定，“他咯。”
曉月抽了口冷氣，“啊？！”
索羅定轉臉看程子謙指著自己鼻子的手指，皺眉，回頭看自己身後有沒有人。
曉月有些緊張，問程子謙，“真的啊？”
子謙點頭，“那是，皇朝第一猛將，手握重兵的大將軍，如果能讓索羅定娶了唐月嫣，等於唐星治皇帝當定了，都不用爭。”
曉月睜大了眼睛，跟透不過氣來了似的。
“不過麽……”程子謙淡淡一笑，“老索那德行實在太對不起天下蒼生了，而且皇朝公主少，就算多也沒一個願意嫁給他的。”
索羅定望天翻了個白眼，眼見前邊皇宮大門就到了。
果然，今天皇上請了群臣，光門口的馬車就排出去老遠。
“呦，索將軍。”
索羅定一進宮門，就有大臣拱手跟他打招呼，十分客氣。
索羅定皮笑肉不笑還禮，什麽叫太師哪個叫丞相，反正對著索羅定都客客氣氣，笑容滿面。
曉月突然意識到……可能索羅定平日太隨便了些，從不見他坐馬車也不見他擺闊綽，再加上街頭巷尾流傳的那些不靠譜的八卦，她一直都當索羅定是個普通人，沒什麽姑娘會跟她爭……
可是現在看來，索羅定不止位高權重，還十分關鍵，這麽說來，這些大官們家裏得有多少閨女？若是說索羅定肯娶，他們鐵定排著隊送閨女來。
曉月越想越覺得心裏頭七上八下的，一個沒留神，腳下一崴，“哎呀。”
這皇城的金磚路不知道被誰摳了塊磚走，地上一個坑。
索羅定和程子謙低頭一看，白曉月一腳踩坑裏了，再加上她心不在焉，這一下崴得可厲害。曉月都聽到“哢”一聲，腳腕子疼得鉆心，心裏就想——完了完了，別是斷了，要變瘸子了！
“哎呀。”程子謙蹲下看曉月的腳，“別動啊，痛啊？”
“嗯。”曉月點頭，索羅定皺眉伸手抱著曉月來了個打橫，喊了一嗓子，“禦醫呢？”
“將軍，往這邊。”有個機靈的太監趕緊帶路。
索羅定抱著曉月就跑過去了，邊說，“趕緊的，別瘸了以後嫁不出去了。”
曉月又氣又急，腳還疼，眼角都擠出眼淚花來了。
索羅定一躍上了墻頭，問那太監，“西邊東邊？”
“西邊那面白色墻後邊就是太醫院，裏頭有倆禦醫……”小太監話沒說完，索羅定縱身一躍，踩著房頂就過去了。曉月就感覺耳邊呼呼風響，趕緊抓住索羅定肩膀，想了想……摟脖子好了，於是摟住。
索羅定還逗她，“抓緊啊，不然摔下去臉著地就完了。”
氣得曉月嘴都扁了。
屋頂下，一群大臣摸著胡須，嘖嘖搖頭，“這位白小姐，忒有面子了！”
程子謙邊走邊記錄，順便感慨下，這會兒白曉月估計還擔心瘸了配不上索羅定呢，索羅定大概想都沒想過，或者想了也不相信這大才女兼大美人會看上自己。所以說，人啊，就是這麽回事！談個請說個愛麽，總糾結著配或者不配，浪費大把的時間，配又怎樣，不配又怎樣呢？配成對了的，自然是配的，成不成，配配再說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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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勉入了曉風書院，才知道與三公主擦肩而過，唐月茹剛剛進宮去了。
岑勉邊整理東西，邊無奈嘆氣——早知道剛才不著這份急了，在宮裏等著多好，所以說，有時候緣分這種事情，說不準。
“岑勉。”
門外，有人叫了他一聲。
岑勉回頭，就見一個錦衣華服的年輕人跑了進來，身材挺拔精神爽利，樣貌也俊朗，和皇上有幾分相似……
“六皇子。”岑勉站起身行禮。
“哎呀，客氣什麽，叫我星治。”唐星治拍了拍他肩膀，“我帶你參觀書院？”
岑勉笑著點了點頭，將心中那份淡淡遺憾拋諸腦後，和岑勉逛書院去了。
曉風書院經過一場大火，好些樹都熏黑了，房舍倒是重新建造過，不過還是可以看見不少焦木。
岑勉驚詫，“失火過？”
唐星治一攤手，“這麽大的事你都沒聽過？”
岑勉搖頭。
唐星治於是跟他八卦了之前那件驚動整個皇城的大八卦。
聽完茍青尋仇白曉風，後來意外死亡全過程之後，岑勉倒是楞了。
“是不是覺得那書生想不開嘞？”唐星治抱著胳膊問他。
“嗯……”岑勉若有所思點了點頭，“茍青的確是有些可惜，但……”
“但什麽？”唐星治笑問，“是不是想八卦白夫子和姚惜希的事情？”
岑勉搖搖頭，“我是想不通，為什麽從頭到尾，挨罵的只有索羅定呢？他沒幹什麽壞事，相反的，聽你說他的言行，這人又聰明又風趣，怎麽皇城甚至皇城以外，關於他的傳言都如此不好？”
“呃……”唐星治眨眨眼，摸著下巴——這可是絕世難題，只有天曉得吧，估計是因為索羅定長了一張不怎麽討喜的臉？又或者因為脾氣臭？
“話說回來，月茹姐姐，為白夫子真是盡心盡力啊。”岑勉又感嘆了一句，“真是難得。”
唐星治覺得岑勉實在是個老實人，一搭他肩膀，“只可惜啊，佳人心思用盡，白夫子就是雷打不動。不過也是的，是我我也不選她……”
“為什麽？”岑勉似乎覺得不能理解，“她有哪裏不好？”
“就是沒有地方不好！”唐星治大搖其頭，“男人麽，哪個不想女人小鳥依人那麽對他，找個比自己還能幹的女人，被她笑的……也難怪三皇姐這麽中意白夫子了，你看看皇城上下所有的男人加起來，論相貌哪個配得上她？論才智哪個配得上她？論身份地位誰敢高攀她？另外，年齡也稍微大了點點，不尷不尬的。”
岑勉聽到，有些不悅，“那是那些男人沒眼光，也不是他們不要，是他們要不起，配不上！”
唐星治楞了，轉臉看岑勉，見他氣哼哼的臉色也不好看。
唐星治雖然跟岑勉很久不見了，但這位堂兄他小時候處過，脾氣好得跟只羊咩似的，很少見他跟人急眼，小時候更安靜，總是拉著三皇姐的手走來走去，都不跟其他皇子皇孫玩。當時大家都笑話他沒出息，也難怪月嫣不喜歡他……等下……拉著三皇姐的手？
唐星治湊過去，仔細盯著岑勉看了起來。
“幹……幹嘛？”岑勉有些不自在。
“哦！”唐星治一拍手，“我明白了，你小子暗戀我三皇姐……唔。”
唐星治話沒說完，岑勉一把捂住他嘴，緊張兮兮四外看。
唐星治睜大眼睛看他——這麽緊張，莫非真的？！
岑勉訕訕放下手，瞧了唐星治一眼，小聲叮囑，“你別亂說啊。”
“呃……”唐星治楞了片刻之後，拍拍岑勉，“你不應該叫我別亂說，我能告訴誰去，你應該叫他不要亂說。”說完，一指假山後邊。
岑勉一驚，回頭望。
就見子謙從假山後邊探出頭來，捧著一疊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往門口溜達，“我路過……”
說完，人已經跑沒影了。
岑勉急，“這怎麽回事……”
唐星治也哭笑不得，“這書院就這樣，不過放心吧，暗戀皇姐的人太多了，你這也不算多大的八卦，子謙夫子應該不會寫到每日的手稿裏的，不過麽……”
“不過什麽？”岑勉緊張。
“要是你和白夫子坳手瓜搶起來，那就大八卦了，到時候肯定傳得街知巷聞！”唐星治說著，一搭岑勉的肩膀，“不過你放心，我支持你！”
“嗯嗯，我們也比較支持你。”
岑勉一楞，回頭看，不知道什麽時候，胡開、葛範、石明亮他們三個從另一塊太湖石後邊鉆了出來。
岑勉望天，這書院的人怎麽聽墻角聽成這樣。
“還有沒有人啊？”岑勉在院子裏轉了一圈，發現沒別人了，松了口氣。
唐星治本來是被唐月嫣磨得實在沒辦法了，來給她探探岑勉的口風，沒想到這位小王爺對他妹妹一點興趣都沒有，非要挑戰高難度，還是皇城至高的唐月茹三公主，這……有沒有好結果暫且不論，有好戲看了倒是絕對。
打發走了那三個聽閑話的閑人，唐星治帶著岑勉繼續逛園子。
在經過索羅定的院子門口時，岑勉說進去打個招呼。
唐星治看著心不甘情不願的，不過還是跟著他進去了。
院子中間，俊俊被一只飛來飛去的蝴蝶吸引，追來追去的，似乎要跟蝴蝶玩兒。
那蝴蝶只是戲耍它一般，每次落在俊俊鼻子上，然後飛起來，俊俊就屁顛顛跟著它在院子裏轉圈，似乎是等它飛累了，好借個鼻子給它歇歇腿兒。
索羅定房裏的大門開著，此時的情景有些出乎岑勉的預料。
就見白曉月一手拿著書，一手背著握著戒尺，正圍著桌子踱步呢。
索羅定抓著筆趴在桌邊，倒是還挺認真在寫東西，就是抓筆的姿勢有些怪，不過看著神情還挺專註的。
曉月走兩步，湊過去看一眼，滿意點點頭，接著踱步。
此時斜陽正好，金色的餘暉鋪了半個院子，從開著的窗戶漏進去了些，灑在索羅定的背和側臉，勾出一個光亮的輪廓。他銹紅色的頭發，在光照下變成了火紅色，仿佛是能透過光去。
曉月膚色白，又喜歡穿一身白，長長的眼睫毛忽閃下，好像帶著光斑。
岑勉忽然覺得這兩人挺般配的，索羅定的樣貌完全不如傳說中的那麽可憎，與剛才率領千軍萬馬時的霸道不同，此時寫一會兒，咬一下筆桿的樣子，一點不兇惡。
唐星治扁了扁嘴，似乎心情也不好，扯了扯岑勉，那意思——別打攪別人念書了，走吧。
岑勉很識趣地跟他一起出門，去參觀他們每天上課的海棠齋。
兩人走了，曉月望著門口，自言自語，“岑勉和唐星治處的不錯啊。”
“岑勉那小子性格不錯，跟只兔子似的，應該是個人都能跟他處的不錯。”索羅定叼著筆桿交卷子，“寫好啦。”
曉月收了卷子，索羅定“噌”一聲竄了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坐得腰酸背痛的。”
曉月看了看卷子，今天是讓索羅定默出師表，曉月也算因材施教，這人吧，對什麽兵書戰史感興趣，文人騷客的東西他不喜歡。一說到出師表，他竟然會背，曉月想給他講講出師表的意思，沒想到索羅定還笑話她女孩兒沒見識，反過來跟她說半天，別說，還挺有些獨到見解的。
曉月算是掌握竅門了，以後叫索羅定看書就看兵書或者戰史，他應該能定下心來的。
“噓。”
曉月本想問索羅定想吃點心不？一會兒晚宴要很晚才能吃呢，而且可能吃不飽，給他煮碗面吧？可是還沒開口，索羅定輕輕“噓”了一聲，對著院子努努嘴。
曉月望過去，就見俊俊趴在石桌邊，鼻尖上，那只蝴蝶總算是停下來了，趴在它鼻尖不動了，大概飛累了吧。俊俊傻呵呵地對著眼，看那蝴蝶，還一個勁搖尾巴。
曉月捂著嘴忍笑，索羅定蹲在門檻上看俊俊。
岑勉參觀完海棠齋回屋，經過索羅定院門口往裏望了眼，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
掌燈的時候，眾人都換了一身體面的衣服，進宮。
唐星治唐月嫣他們幾個都率先進宮了，白曉風最近一直在幫皇後翻譯梵文，岑勉找他爹去了，所以就剩下索羅定和白曉月，帶著邊走邊寫的程子謙一起溜達進宮。
索羅定打著哈欠抓了抓頭，被曉月一戒尺拍住肩膀。
索羅定驚駭地揉著肩膀看她，“你進宮帶著戒尺幹嘛？小心人當你刺王殺駕抓起來？”
曉月斜了他一眼，“今天皇宮晚宴是最講究禮儀的，你可不準失禮，不然我這個夫子也跟著你失禮。
索羅定嘴角抽了抽，“那我先去吃碗面，待會兒大不了不吃了……”
曉月拽住不讓，讓他老實點走路。
程子謙跟在兩人身後，“今天應該沒人管老索的，對了，據說還請了賴大廚進宮掌勺，有好吃的是肯定的。”
“是麽？”索羅定立刻精神了起來。
“不過吃歸吃，別忘了看好戲！”程子謙壞壞一笑，“今晚絕對精彩！”
曉月好奇，“精彩什麽啊？”
“嘖。”子謙翻了翻稿子，“第一手的猛料！”
曉月立刻湊過去聽。
“皇上之前不是說，想將唐月嫣許配給岑勉麽？”程子謙問。
“有這個傳聞哦，我也聽過。”曉月點點頭。
“不過據我親耳所聞親眼所見，原來岑勉這麽多年一直暗戀三公主唐月茹。”子謙一挑眉，“今天下午他和六皇子差不多都說明了，錯不了。”
曉月驚訝，“原來他喜歡月茹姐姐啊……可是他們歲數不一樣喔，月茹姐姐比他大！”
“那又怎麽樣？”程子謙一笑，“岑勉喜歡唐月茹喜歡得那是死心塌地！而且據我觀察，這岑勉別看挺老實，應該是個死心眼！讓他放棄三公主選七公主，有難度。”
曉月想了半天，“咦？那他不是很討厭我哥？”
“目測是這樣。”程子謙點頭。
“你管人暗戀誰。”索羅定覺得沒意思，“那幫才子佳人每天的正經事除了念書寫字不就是那麽點你喜歡我我喜歡你的破事兒麽，有什麽戲可看？再說唐月茹和白曉風本來也沒什麽，我看岑勉挺踏實條件也不錯，比白曉風靠譜……嘶。”
索羅定話剛說完就被白曉月扭了一把，有些委屈地看白曉月，“你最近手勁貌似大了點。”
“練出來的。”曉月哼哼了一聲，心說膽子偏大，敢說大哥壞話。
“你倆聽八卦專心點。”程子謙招招手，“今晚重頭戲是看三公主隨機應變，還有麗妃和皇後角力，說不定王貴妃和皇上也會摻一腳，嘖。”
索羅定和白曉月沒聽懂，納悶地看著程子謙。
“你倆木魚腦袋！”子謙望天，“唐星治既然知道了，必定會告訴唐月嫣，七公主還不趕緊告訴麗妃求救啊？！”
索羅定聽後皺了皺眉頭，“你的意思是……麗妃會趁機把唐月茹許配給岑勉？”
“對哦，月茹姐姐肯定不肯的。”曉月皺眉，“但是大哥應該不會阻止吧，哎呀他們兩個磨蹭死了。”
“事情遠沒那麽簡單！”程子謙擺了擺手，“其實不是我說，白曉風的確什麽都挺好，但是無心做官，做一輩子才子也不會去做宰相，就算做宰相又如何？岑萬峰可是藩王！有地有人有兵馬，就岑勉一個兒子！”
“那又怎樣啊，月茹姐姐喜歡的是我哥這個人。”曉月不讚成，怎麽說岑勉老實巴交相貌平平，跟普通人比較是不錯的，但是條件跟她哥哥比差太遠。
“麗妃寵愛月嫣，不想她淪為今後唐星治爭權奪利的籌碼，所以主張她和白曉風湊一對……若說女兒家幸福，當然跟白曉風好了，每天單看臉就飽了，再躺一張床上睡，嘖嘖，什麽公主都不做了。”
曉月皺眉瞪他，“少說那麽惡心。”
程子謙笑瞇瞇，“惡心啥啊？你不想每天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那誰麽？”
曉月耳朵一紅，留神看了身邊索羅定一眼，索羅定好奇問程子謙，“誰啊？”
“去。”曉月趕他，趕忙催促程子謙，“接著說。““可皇後娘娘不這麽想啊！”程子謙抱著胳膊一笑，“我敢說這次皇上有讓月嫣和岑勉接親的想法，有一半是皇後娘娘攛掇的，這門親事，對唐星治日後登基簡直有百利無一害。到時候他一當皇帝，西南藩王是他妹夫，等於有了可靠的後盾。”
曉月皺眉，“怎麽這樣，月嫣不喜歡岑勉喜歡我哥麽。”
“幹脆啊，讓你哥兩個都娶了，省很多麻煩。”索羅定笑呵呵，“白曉風幹脆娶三百六十五個，一年一輪，那些姑娘們也不用整天在門口喪叫了。”
曉月斜著眼睛抓著戒尺瞄他，索羅定乖乖閉嘴。
“麗妃再兇也不敢跟皇後娘娘犟的。”曉月有些替唐月嫣擔心，“月嫣要是被逼婚，以她性格一定鬧起來，岑勉再來個抗婚……的確熱鬧了。”
“岑勉是皇後娘娘最中意的駙馬候選人第二號。”程子謙點點頭，“今天這場晚宴絕對不容錯過！”
“你說岑勉條件好過我哥，可是他又只是駙馬候選人第二號……”曉月不明白了，“那第一號是誰啊？”
程子謙笑了，伸手一指一旁摔著大袖走路帶風的索羅定，“他咯。”
曉月抽了口冷氣，“啊？！”
索羅定轉臉看程子謙指著自己鼻子的手指，皺眉，回頭看自己身後有沒有人。
曉月有些緊張，問程子謙，“真的啊？”
子謙點頭，“那是，皇朝第一猛將，手握重兵的大將軍，如果能讓索羅定娶了唐月嫣，等於唐星治皇帝當定了，都不用爭。”
曉月睜大了眼睛，跟透不過氣來了似的。
“不過麽……”程子謙淡淡一笑，“老索那德行實在太對不起天下蒼生了，而且皇朝公主少，就算多也沒一個願意嫁給他的。”
索羅定望天翻了個白眼，眼見前邊皇宮大門就到了。
果然，今天皇上請了群臣，光門口的馬車就排出去老遠。
“呦，索將軍。”
索羅定一進宮門，就有大臣拱手跟他打招呼，十分客氣。
索羅定皮笑肉不笑還禮，什麽叫太師哪個叫丞相，反正對著索羅定都客客氣氣，笑容滿面。
曉月突然意識到……可能索羅定平日太隨便了些，從不見他坐馬車也不見他擺闊綽，再加上街頭巷尾流傳的那些不靠譜的八卦，她一直都當索羅定是個普通人，沒什麽姑娘會跟她爭……
可是現在看來，索羅定不止位高權重，還十分關鍵，這麽說來，這些大官們家裏得有多少閨女？若是說索羅定肯娶，他們鐵定排著隊送閨女來。
曉月越想越覺得心裏頭七上八下的，一個沒留神，腳下一崴，“哎呀。”
這皇城的金磚路不知道被誰摳了塊磚走，地上一個坑。
索羅定和程子謙低頭一看，白曉月一腳踩坑裏了，再加上她心不在焉，這一下崴得可厲害。曉月都聽到“哢”一聲，腳腕子疼得鉆心，心裏就想——完了完了，別是斷了，要變瘸子了！
“哎呀。”程子謙蹲下看曉月的腳，“別動啊，痛啊？”
“嗯。”曉月點頭，索羅定皺眉伸手抱著曉月來了個打橫，喊了一嗓子，“禦醫呢？”
“將軍，往這邊。”有個機靈的太監趕緊帶路。
索羅定抱著曉月就跑過去了，邊說，“趕緊的，別瘸了以後嫁不出去了。”
曉月又氣又急，腳還疼，眼角都擠出眼淚花來了。
索羅定一躍上了墻頭，問那太監，“西邊東邊？”
“西邊那面白色墻後邊就是太醫院，裏頭有倆禦醫……”小太監話沒說完，索羅定縱身一躍，踩著房頂就過去了。曉月就感覺耳邊呼呼風響，趕緊抓住索羅定肩膀，想了想……摟脖子好了，於是摟住。
索羅定還逗她，“抓緊啊，不然摔下去臉著地就完了。”
氣得曉月嘴都扁了。
屋頂下，一群大臣摸著胡須，嘖嘖搖頭，“這位白小姐，忒有面子了！”
程子謙邊走邊記錄，順便感慨下，這會兒白曉月估計還擔心瘸了配不上索羅定呢，索羅定大概想都沒想過，或者想了也不相信這大才女兼大美人會看上自己。所以說，人啊，就是這麽回事！談個請說個愛麽，總糾結著配或者不配，浪費大把的時間，配又怎樣，不配又怎樣呢？配成對了的，自然是配的，成不成，配配再說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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